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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

父亲是正儿八经的贫民出生,家庭背景和家庭资产一样,都干净的像一张白纸。在那个年代,虽然家境不好,但因为爷爷的母亲生下爷爷就得了病没再生育,爷爷成为那个时代难得的独生子,所以被养的养尊处优而又自私,性格直爽而又固执。爷爷小时候没有上过学,算是个文盲,但是他成年后自己买了一本字典,这本字典陪伴了他一辈子,他通过四角号码法查字典自学,居然识了不少字,杨雨小时候爷爷经常得意地跟她说,自己也会茴香的茴的四种写法,还经常出一些生僻字考杨雨。他爱看大部头武侠小说,家里的书一箱一箱的,都是些金庸、古龙小说。爷爷老了的时候逢集就去听别人说书,回家居然能组织一群老头自己给他们说书讲故事,院子里经常聚满了人。

同时,爷爷是个远近闻名的石匠和木匠。爷爷主要靠打石头墓碑为生,一辈子据说为别人打了几百个墓碑,当时村里乡间田野立起来的墓碑,几乎都是爷爷打的。爷爷在村头,第一座石灰窑的东边,有一块田,上面种满了杨树,平时爷爷就在这杨树林里做石碑。做一块石碑,要花很多功夫,出去物色石头选材,买回来以后切割去掉棱角,打磨光滑,跟对方沟通好碑文,画格子拓字,凿字,填色等一系列动作,然后选定良辰吉时送走。杨雨小时候很喜欢在这个杨树林里面看爷爷做石碑。

爷爷也是木匠,自己家里的家具基本上都是自己手工打造的,杨雨家也有他亲手做的木桌子、木凳子,做工精细。

奶奶死后,他虽然一个人,但是居然过上了富裕的生活,吃喝不愁。但打了一辈子的石碑可惜最后自己死的时候却连个墓碑都没有。

爷爷奶奶共生了6个孩子,3男3女,父亲排行老三,前面一个姐姐,一个哥哥。后面两个妹妹一个弟弟,弟弟最小。

奶奶在杨雨4岁的时候因为肺癌去世了,杨雨对奶奶的印象是白白的皮肤,齐耳短头发,头上带一根黑色的发箍,把所有头发都箍起来,大大的白白的脸,夏天的时候穿着白色的纱布背心,垂着明显的两个乳房,穿着大裤衩坐在过道下面,扇着蒲扇,削着一堆烂苹果给他们吃,但是对于奶奶的五官,一点印象也没有了,而且其他的场景也都不记得了。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印象就是奶奶死的时候,她4岁,看到家里很多人很热闹,还有很多吃的,特别开心,蹦蹦跳跳围着奶奶的棺材唱歌。

奶奶死的早,但是一点不影响奶奶对后来家庭的影响,父母每次提及奶奶,都说她是神仙一样的人,温和、情绪稳定、公平公正,尤其是杨雨的母亲,从未说过奶奶半个不字,每次提起来都赞赏有加,对奶奶生病时的样子心疼不已,同时又惋惜奶奶去世的太早了,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后来过的这么艰难。

爷爷奶奶虽然清贫,但是他们思想却比较超前,6个孩子5个孩子上了中学,3个女孩子也不例外,父亲描述过,小时候经常上学饿着哭回家,但是爷爷奶奶还是坚持供他们上完了学。这里不得不提及最小的儿子。最小的儿子是几个儿子中最好看、最聪明的,也上过小学,但是在小时候因为咳嗽听信地方赤脚医生的话,吃了偏方吃多了,变的说话不清楚了,村里人给起了个外号叫“三哑巴”,19岁的时候又因为肚子疼,父亲急忙用平板车送到医院治疗,那时候都在镇上小医院看病,不知道用错了药还是什么原因,小叔叔一针下去,得了癫痫,发病时咬牙切齿、神志不清,还会有暴力行为,后来就没再上学。

父亲的姐姐是家里的老大,很早就结婚了,姐姐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没养好,身高只有150,体重70多斤,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女孩,但是却找了个高大帅气的老公,也就是杨雨的姑父,婚后生了两男两女,其中一男一女像母亲,个子瘦小,一男一女像父亲,个子高大。姑父长期在大城市里,据说是去捡破烂然后卖掉赚钱,生活还算充裕,大姑姑和姑父感情非常好,大姑姑被爱了一辈子,可惜40多岁就因病去逝了,大姑父在大姑去世的十年里,每次喝酒都痛哭流涕,思念大姑,直到10年后自己也去世这份深沉的思念才画上句号。

父亲的哥哥,也就是伯父,上了高中,在镇上粮管所找了个差事,娶到了镇上的有钱人家的姑娘,个头很高,白白胖胖的,一脸福相,事实证明相由心生,大伯母一生衣食无忧。大伯父生的第一个孩子,是个女儿,女儿四五岁的时候得了肝炎,当时奶奶已经得了肺癌,一家人商量了一下,说反正是个女孩,看病要花很多钱,干脆别治了,那时候的人无知,认为肝炎传染,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塑料棚,里面放了一个简单的凉席,由患病的奶奶就带着患病的小丫头在里面生活,一般不让出来,因为伯父伯母又生了大儿子,不知道是真的不心疼还是装作不心疼这个女儿,除了隔着塑料棚递饭菜进去,从来不想着看看女儿,奶奶也不允许,那时候母亲刚结婚过来没多久,自己还没有孩子,每次路过塑料棚,小女孩隔着透明的塑料棚就会喊:婶婶,婶婶!母亲每次都忍不住过去逗逗小孩子,此时奶奶就会大喊,让她走远点。后来女孩就这么死掉了,据说直接用凉席卷起来扔到山里面了,谁也不知道具体在哪。在后来的几十年里,除了母亲,再也没人提起这个女孩,每次母亲提起来都会念叨一下:“她长得像妈妈,叫婶婶的声音很甜”。

父亲的两个妹妹,也就是二姑姑和三姑姑,选择了不同的路,二姑姑年轻时很漂亮,兄弟姐妹里面二姑姑和小叔叔长的最好看,都是双眼皮,嘴巴小小的,很秀气。二姑姑年轻的时候,媒人踏破了门,姑父是市里的有名的矿厂的正式职工,收入很高,还分配了房子,就是矮了点、丑了点一直没找到媳妇,媒人带来的时候,沿途的小孩子都拍着手笑话他:哪来的猴子哟!二姑姑嫌他丑,躺床上哭不肯起来。全家人也劝不住,母亲就去劝说:妹子,你自己想想,如果留在农村呢,能找个好看壮实的,就是要去上山挑石头,你能不能吃这个苦?这个人呢虽然丑了点,但是条件好,你一辈子吃喝不愁,不用干活,就在家养着。两条路你自己总归要选一条。那时候二姑已经在石灰窑上挑石头了,经常累的哭,杨雨母亲还替她去了几次。二姑父因为从大城市来,来一趟不容易,媒人就在村里安排了一个住处,等着二姑姑想好再说。母亲劝完后没多久,二姑姑下床洗了脸,说自己还是不愿意吃苦干农活挑石头,还是去看看吧。就这样,二姑姑嫁出去了。

三姑姑长的不好看,跟大伯、父亲一样,都是单眼皮、小眼睛、肿眼泡,但是三姑姑个子高,那个年代能有165的身高确实属于高个子,身体又壮实,皮肤黑黝黝的,脸蛋黑里透红,像奶奶一样是个肉脸,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农村人喜爱的健康。媒人把三姑父带过来的时候,大家眼前一亮,小伙子高高的,大大的双眼皮高鼻梁,黑而健康的皮肤掩饰不了他的一身书生气和优雅,全家都很满意,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少女的羞涩,三姑姑却不乐意,说他“三脚踢不出个闷屁来”。经过长达一周的劝说,三姑姑才算点头。三姑父是个泥瓦匠,跟队盖房子的,也算有个手艺,大家都说三姑姑嫁的也不错。

谈完这些兄弟姐妹,再说说父亲吧,父亲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特立独行的,长得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好看,性格暴躁固执又幼稚,但热心善良实在,能吃苦能干活,逞强。年轻时,怎么也不肯找老婆,一有媒婆上门就轰人家走,说自己将来跟哥哥过,帮哥哥养孩子,自己不结婚。父亲是个哥哥迷,搞什么都是先想到哥哥,自己不吃也得哥哥吃饱。但是人又凶又冲,两个妹妹都怕他。三姑姑小时候喜欢爬树,经常坐在树杈上玩,远远地看到自己这个二哥,就像猴子一样呲溜一下滑下来溜走了,村里比父亲小的孩子都怕他,所以到26才结婚成家。

最小的就是叔叔了,叔叔得了病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考虑给他找媳妇,但是他自己是个媳妇迷,到处含糊不清地跟笑话他的人说:我将来娶四个媳妇,一个烧饭,一个洗衣服,一个干农活,一个生孩子。他最讨厌的就是杨雨的母亲,一是因为他最瞧不上的二哥居然能找到媳妇,二是因为后来杨雨的姐姐因为超生,怕被计划生育罚款,户口是跟这个叔叔放一起的,他一直认为杨雨的母亲生了孩子抢占了他的名额,所以每次说完要找四个媳妇,都要补充一句,不找二嫂这样的,可惜到死他都没找到媳妇。

就这样,爷爷的6个后代,在后来因为贫富差距,职业差距,被分成了两派,一派是以伯父为首和二姑姑、三姑姑一起,另一派是以杨雨父亲为首,带领着大姑姑和小叔叔一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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